乞乞科夫竭力向他声明,自己的同情和那大尉的完全不是同类,再转到他并非只用言语,还要用行动来表示。于是毫不迟延,直接表明了他的用意,说自己情愿来尽这重大的义务,负担一切死于这样不幸的灾难的农奴的人头税。这提议,显然是出于普柳什金的意料之外了。他瞪着眼睛,看定了对方,许多工夫没有动,到底却道:“您恐怕是在军营里的吧?”
“不是。”乞乞科夫狡猾地躲闪着,回答说,“我其实不过是做文职的。”
“做文职的!”普柳什金复述了一句,于是咬着嘴唇,仿佛他的嘴里含着食物一样,“可,这又为什么呢?这不单使您自己吃亏吗?”
“只要您乐意,我就来吃这亏。”
“唉唉,先生!唉唉,您这我的恩人!”普柳什金喊了起来,因为高兴,就不再觉得有一块鼻烟,像浓咖啡的底渣一样,从他鼻孔里涌出,实在不能入画,而且他睡衣的豁开的下半截,将衬裤给人看见,也是见不得人的。“您对一个苦老头子做着好事哩!唉唉,你这我的上帝,你这我的救主!”普柳什金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。然而不过一瞬间,那高兴,恰如在呆板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样,也突然地消失,并不剩一丝痕迹,他的脸又变成照旧的懊丧模样了。他是在用手巾拭脸的,就捏作一团,来擦上嘴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