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能够看到《哆啦A梦》之前,我的童年乏味而无趣。
在很多人的回忆里,尤其是关于乡村的回忆,童年都是充满了乐趣的—他们无忧无虑,晃晃荡荡地穿过盛夏炙热的阳光,在湖边钓龙虾,在门前打弹珠,在河里游泳……他们一边回忆一边微笑。但在当时,没有一个孩子是真正享受这种生活的,童年缓慢得就像一只烈日暴晒下的蜗牛,永远到不了夏天的尽头。他们都希望快快长大,逃离黏稠的童年,一如如今他们希望逃离空乏的现状。
尤其是我。
我从小就不合群。上树下河,偷瓜钓虾,这些我都不喜欢。别的男孩子在操场上拿着竹竿,喊打喊杀互相追逐的时候,我总是一个人游荡在田野间,有时穿过金黄的油菜花地,有时拂过一朵朵雪白的棉花,有时涉过被风吹得麦涛滚滚的稻田。
我经常走着走着就遇到了在田里干活儿的父母,他们对我这种漫无目的的、阴气森森的游荡感到忧虑,呵斥我回家去找邻居小孩们玩。我答应了,却走得更远。
这种游荡一直到村子西边的杨方伟家买了VCD放映机为止。杨方伟的爸爸杨瘸子是开酒厂的,在白酒里兑了水卖给村里人,挣了钱,就给儿子买了这个。而那时,村里有电视机的都是少数,即使有,也都是右上方有两个旋钮的那种老式电视机,加上信号不好,只能收到几个地方台。但杨方伟家里则是VCD配上大彩电,加上偶尔从镇上租的电影碟片,一下子成了村里最时髦的存在。